【林宏文專欄】與日本知名作家野島剛談高科技、股市與政黨 台灣與日本,不只半導體互補 連第三勢力政黨都很像
專欄作家林宏文
2023-07-05 10:15

本文作者林宏文,主跑科技、生技產業多年,目前為財經專欄作家、財經節目與論壇主持人,長期關注產業發展、投資趨勢、公司治理以及國家競爭力等議題。專欄文章僅代表作者本人立場。

日本知名作家野島剛日前來台,為我的新書「晶片島上的光芒」錄了一段影片,我們倆人的對談內容,也從台日半導體的競爭與合作,談到日本股市達到三十年的高點,還有總統候選人柯文哲的政治現象等,在此先與大家分享精彩內容。

野島剛是日本知名作家,精通中、英文,對兩岸政治、社會及文化研究深入,在日、台、中等地不斷撰寫專欄與出書,是我相當佩服的好朋友。我寫這本書很大原因是來自他的鼓勵,他提醒我日本很想了解台灣半導體及台積電為何如此成功,但日本目前沒有相關書籍,他建議我可以寫寫看,也協助幫忙尋找日本出版社,非常謝謝他的幫忙。

我們這次的對談很輕鬆,先從日本與台灣的高科技開始談起。

野島兄專精政治社會及文化等研究,對高科技的涉獵較少,因此他與我互動最多的,都是聊高科技產業。2016年,鴻海收購日本百年企業夏普,當時日本社會相當震驚,媒體急著揭開郭台銘的面紗,當時野島兄多次和我聊鴻海及郭台銘,也在日本寫了不少評論文章。

2018年美中科技戰後,野島兄開始詢問我台灣半導體及台積電等相關的看法。他經常跟我提到,日本對張忠謀先生的認識很少,可以說以前日本社會幾乎沒有聽過這個人,大約這一年多以來,日本才開始了解他,而且對他這個人更好奇,也更肯定,因為台積電的成就如此高,做到日本產業界做不到的事。

不過,在與野島的交流中,我也提到,台灣半導體的成就集中在製造領域,可是日本在半導體材料與設備的實力卻是國際一流,明顯超越台灣。台日雙方各有所長,因此互補合作的空間最大,這是我在書中談到台積電日本熊本JASM廠的投資案,成功機會比美國亞歷桑那州廠高很多的原因。

(早安財經出版社提供)

我特別舉了最近一個案例。日本政府前幾天以63億美元(近新台幣2000億元)收購日本半導體材料商JSR,JSR是全球最大光阻劑製造商,市佔高達28%,光阻劑是半導體製造不可或缺的化學材料,沒有這個材料,全世界半導體工廠都生產不出晶圓。

而且在龍頭JSR之下,除了第三名美國杜邦擁有15%市佔外,其他供應商都是日本公司,從東京應化(21%)、信越化學(13%)、富士膠片(10%),整個日本市占高達近八成,可以說主宰全球半導體上游的關鍵材料工業。

因此我也說,台積電當然很領先,但日本在材料、設備是台灣望塵莫及的,半導體產業要發展,需要很多國家的密切合作,日本與台灣的科技版圖相當互補,日本政府很理解這個客觀情勢,慷慨給予台積電日本投資案極高補貼,因此也讓台積電日本投資進展順利。

其實,產業永遠都有競爭,競爭就是常態。

因此,台積電晶圓代工很厲害,但日本也投資Rapitus,要切入2奈米製程技術,建立日本自主技術;至於台積電也持續培養台灣本地供應鏈,包括設備及材料廠商等,希望可以有第二供應源,不被大廠完全掌控。

所以,合作中有競爭,競爭中要合作,這是所有產業發展必然的現象。但最重要的是,國家與國家的合作與競爭,合作是否出於善意,有沒有互相欣賞,雙方是否透過合作來補強自己不足。

而且,競爭是否基於公平合理的手段,有沒有惡意挖角侵權的情況,或是有無以大國的政策及法令限制對手、阻礙競爭等。

從這些角度來看,在目前全球晶片戰爭的環境下,各國半導體強權的合作案中,台日兩國的互補合作,堪稱是難得一見的經典。

台日合作互補空間大,但台灣與韓國、中國的合作空間,當然就小了很多。

韓國由於從品牌到製造全部自己做,台灣與韓國當然是競爭多過合作,台韓兩國的競爭較勁從很早以前就是如此,我在十多年前寫了關於三星的書,就已提到這種情況。

不過,台韓的競爭,至少都還是在一定公平合理的基礎上展開。

但是,如今台灣與中國大陸的關係,顯然更加惡化了,對岸戰機軍艦在台灣海峽飛來繞去,這些恫嚇手段,大概不會有人覺得是很好的對待朋友之道吧!加上過去對岸太多以政府手段阻止外部競爭,又有惡意挖角與侵權事件,大陸最大晶圓代工公司中芯國際,從公司成立一開始就是竊取台積電技術,才會兩度被台積電控告及敗訴。

兩岸鴻溝不斷加深,要談合作當然困難重重。 

(早安財經出版社提供)

我們在訪談中也聊到,日本股市回到三十年高點,謝金河社長早在2018年就預判日本經濟會好轉,巴菲特則在三年前大力加碼日本五大商社。不過野島說,其實很多日本人自己都不太相信,很懷疑日本有那麼好嗎?

同樣的,外面的人看好日本,但日本人自己不看好,這種情況好像也發生在台灣。野島說,日本人看台灣,覺得台灣實在很棒,不只半導體及高科技很強,超越日本,台灣的民主自由、多元開放,很多地方也比日本強,讓外國人很嚮往。

不過,我也跟他說,老外看台灣很棒,但台灣內部一樣有很多人,覺得台灣是鬼島,每天看事情都不順眼,這一點似乎和日本也有一點像。

談到台灣的總統大選,野島說,他最近看台灣與日本的政治現象,尤其是第三勢力的崛起,也有一些類似之處。

野島說,他看柯P的民調那麼高,感覺是第三黨沒有包袱,對民進黨、國民黨都可以批判,而且過去沒有執政經驗,沒有失敗過,似乎大家有讓他做做看也沒關係的想法。可能是這個原因,年輕人才會如此支持。

他也提到,台灣這種現象與日本很像,日本也有一個政黨叫日本維新黨(目前叫維新會),兩個政黨都是因為批判現有政治而勢力大增的民粹主義政黨,都有一個具有魅力的領袖當招牌,台灣民眾黨的招牌是柯文哲,維新會現在的招牌是大阪府知事吉村洋文。

我與野島的影片,出版社將會在製作完成後對外發表,請各位期待!

另外,也要謝謝大家對「晶片島上的光芒」新書的支持,此外,野島先生在台灣也將有一本新書即將發表,預計由今周出版社出版,書名為《中國的執念》,有一連串分析日、台、中港等地的好文,也請各位耐心期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