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林宏文專欄】台積電、聯電、力積電全部到位日本!九命怪貓黃崇仁 事業生涯中有好幾個貴人
專欄作家林宏文
2023-11-03 15:00

本文作者林宏文,主跑科技、生技產業多年,目前為財經專欄作家、財經節目與論壇主持人,長期關注產業發展、投資趨勢、公司治理以及國家競爭力等議題。專欄文章僅代表作者本人立場。

台灣第三大晶圓代工廠力積電日前宣布與日本金融業者SBI控股合資JSMC公司,於日本本州宮城縣仙台投資28奈米以上製程晶圓廠。包括台積電、聯電、力積電等前三名晶圓代工廠如今都已全力投資日本,在地緣政治效應下,台日半導體聯盟合作形成互補、互利的模式將更加確立。

力積電此次合作對象是日本金融業者SBI控股及日本宮城縣政府,SBI控股在日本是具影響力的金融服務業者,早年並與軟銀董事長孫正義有密切關係。SBI控股總裁北尾吉孝最初服務於野村證券時,擔任孫正義軟銀股票上市負責人,後來被孫正義延攬至軟銀擔任常務董事,被視為孫正義打造軟銀帝國的功臣之一。

此外,北尾吉孝也曾在日本知名的富士電視台惡意併購案中,協助阻擋當時如日中天的網路新貴活力門創辦人崛江貴文,完成富士電視台的股權保衛戰,也讓他與其創辦的SBI控股享有一定知名度。

至於JSMC的首座晶圓廠預定廠址,已選定宮城縣第二北仙台中央工業園區,預計採用28、40及55奈米製程,這些製程已佔汽車半導體九成以上需求,初期規畫月產能1萬片,最終目標4萬片。產品除了車用晶片外,也要滿足未來 AI 邊緣運算的需求。

分析力積電的日本投資案,與前兩大廠台積電、聯電有相同也有差異之處。

相同的是,這三家晶圓代工廠的產品線,都以進攻車用市場為主,汽車是日本創造最大外銷出口的產業,為了確保未來車用晶片不再受斷鏈、缺貨及地緣政治衝突之苦,日本積極尋找台灣業者合作,將台灣三大晶圓代工業者全部收集完成,並邀請到日本落地設廠。

至於差異處則在三家公司合資或合作夥伴對象不同。台積電日本JASM廠合資對象是索尼及電裝,至於聯電日本子公司USJC則是與電裝結盟,其中電裝(Denso)更是兩者的共同交集。電裝是日本豐田汽車集團持股25%的車用電子供應商,因此台積電、聯電的日本投資案,車用半導體供應客戶應該是以豐田為主。

(取自力積電官網)

至於力積電的合資對象是金融服務業者SBI控股,而非像台積電、聯電來自產業界。但SBI控股的背景,也讓力積電的日本JSMC公司可以與豐田以外其他汽車集團展開廣泛合作,因為日本除了豐田以外,還有三菱、日產、馬自達、本田等汽車集團,這些集團也都需要建立穩健可靠的半導體零件來源,預料JSMC的存在,將有補足這個缺口的作用。

從地理位置來看,台灣三大晶圓代工廠已全部到日本報到,也讓日本半導體製造版圖可以說已遍地開花。目前台積電在九州建立生產基地,聯電廠房在本州的神奈川,加上同在本州設廠的力積電,另外日本與IBM合作2奈米工廠的Rapitus設在北海道,可以說目前日本全境除了四國之外,各地都已有半導體晶圓廠,而且台商彌補了日本最不足的晶圓製造部分,也讓日本在未來地緣政治的挑戰下,彷彿吃下一顆定心丸。

至於日本會找台灣企業合作,這也是我常講的,在chip4的美日韓台聯盟中,台日的合作最不具衝突,也是最互補互惠,加上人民感情交流最融洽,日本不會去找直接競爭的韓國業者合作,更不會跨界去和中國大陸合作,關鍵當然也是台灣產業以代工型態為主,除了筆電PC外,沒有汽車、手機或互聯網大廠這種終端產品及品牌,找台灣合作最沒有利益衝突,也是可以長期結盟的對象。

至於日本和美商IBM合作二奈米製程的Rapitus,一般認為挑戰難度極高,一方面是IBM研發能力雖然不錯,但將研發轉換成製造的實力不強,這個重擔全部落到Rapitus身上。我的日本好友野島剛先生也多次撰文主張,認為日本不應該砸大錢和IBM合作,日本只要好好和台積電等台灣廠商加強合作,就是提升日本半導體製造水準的最佳方法。

分析力積電董事長黃崇仁的事業版圖,過去一直與日本有緊密關係。黃崇仁的父親黃當時,早年就讀日本東京帝國大學醫科,至於黃崇仁念台大物理系,又赴美取得腦神經外科醫學博士,回台任教後轉從商,投資力捷後又大舉投資半導體,事業版圖都與日本有緊密連結。

例如,黃崇仁投資力晶半導體時,是取得日本三菱電機DRAM技術的授權,後來力晶又與日本爾必達集團合資設立瑞晶,合作對象是有「日本記憶體教父」之稱的坂本幸雄。另外,2008年日商瑞薩(Renesas)將設計部門分割成立瑞力公司(RSP),股東組成有瑞蕯、 日本夏普及力晶等三家廠商,產品以開發LCD驅動IC晶片為主。此外,力晶集團旗下矽智財(IP)廠力旺也與日商瑞薩有合作。

黃崇仁長期經營日商關係,日本人也重視長期合作的情誼,因此在2012年力晶財務狀況最慘的時候,當時力晶背負1200億元債務,公司淨值變成負數,股票被迫下櫃,而那時力晶與日本密切的合作關係,就拉了黃崇仁一把。

例如,當時瑞力爭取到全球智慧手機大廠蘋果的訂單,蘋果下了連續三年的iPhone驅動IC訂單,至於晶圓製造代工就由力晶生產,這讓對力晶財務很不放心的債權銀行團,來查帳時在資料上意外發現,「原來你們是幫蘋果做代工喔?」結果也讓力晶的貸款償還危機暫時解除。

此外,在力晶還款過程中,黃崇仁也把之前從旺宏買來的廠房賣給瑞晶,讓力晶度過一次次難關。後來力晶還清債務、轉變為力積電將重新上市的獨特經歷,也讓外界給了他「九命怪貓」的稱號。

當然,黃崇仁不只有日本朋友,他的事業集團還有兩個重要貴人,一個是金士頓創辦人孫大衛,另一位是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。

一樣是在力晶財務困境時,力晶面臨晶圓廠被法拍的命運,但黃崇仁說動金士頓創辦人孫大衛,把其中一座12吋P3工廠設備押給金士頓,協助金士頓做代工,力晶因此取得50億元入帳,成為日後力晶起死回生的一大原因。

另外,在DRAM景氣谷底時,當時市場盛傳聯電董事長曹興誠打算吃下力晶,後來黃崇仁找張忠謀幫忙,張忠謀答應讓世界先進和力晶策略聯盟,力晶因此得以把8吋舊廠轉作晶圓代工,度過景氣寒冬。

此外,當過台北市電腦公會理事長的黃崇仁,也擔任過兩屆台灣半導體產業(TSIA)協會理事長,一般業界認為,台積電體系掌握TSIA,不希望有聯電勢力介入,黃崇仁與鈺創董事長盧超群,是唯二在TSIA擔任過理事長的產業界人士,另一位則是出身工研院的史欽泰。

力晶及鈺創都是台積電合作緊密的盟友,黃崇仁能夠成為TSIA理事長,後來甚至還擔任世界半導體協會(WSC)理事長,據了解都與台積電張忠謀的支持有關。

對於張忠謀在力晶事業面臨危機時幫了大忙,黃崇仁也很感念,並透露後來力晶改名「力積電」,就是要向張忠謀的台積電致敬,另外台積電在苗栗銅鑼興建CoWoS先進封裝廠,則是力積電將其原本約5公頃用地讓出來給台積電使用,解決台積電因為AI晶片訂單產能不足的問題。

如今,黃崇仁的力積電又將在日本興建一座晶圓廠,力積電從台灣、大陸到日本,已確立集團半導體事業的綿密布局,而他屢敗屢戰的九命怪貓人生,人脈確實是最關鍵的因素,不論是過去的坂本幸雄、孫大衛到張忠謀,以及如今的北尾吉孝,黃崇仁對於人脈的耕耘,堪稱是台灣半導體產業中的第一把高手。